后乐先忧,范希文庶几知道;
昔闻今上,杜少陵始可言诗。
——【清】周元鼎·题岳阳楼对联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历史久远的岳阳楼,楹联甚多,其中写景的占了相当比例,即便言志,也多寓于景物描写中。但周元鼎的这副楹联,并没有在景物描写上花费笔墨,这是他的聪明之处。毕竟,对岳阳楼周边景物的描写,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已经专美于前,写至极致,欲在此超越范老夫子,殊非易事。况且,楹联也不太适宜长铺直叙,体裁上有所限制。是以,作者从诸多与岳阳楼相关的典故中,轻巧地选取其中两个较有名的典故,围绕“道”“诗”两字展开,抒发其难抑的情志。
论气势,此联与岳阳楼中一些长联无法比;论口气,能比得上此联的恐怕不多。你看,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名句传世的北宋著名政治家范仲淹只是“庶几知道”,写下“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名篇的唐朝大诗人杜甫也不过是“始可言诗”而已。范老夫子倒也罢了,杜甫何许人也?那可是“诗圣”,中国历史上有几人能称“圣”?对其诗作,拜服都来不及,遑论“始可言诗”!
口气大者心气自然不低。我们不妨来品味一下此联“有尽之言”中的“不尽之意”。“道”是什么道?“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位卑未敢忘忧国”之道;“诗”则显然泛指古代文人所认为的学问。所谓“句中无其辞,句外有其意”,作者在联句中并没有“跳”出来说他心气有多高,但辞中已明白无误地透出其抱负——仕途功成、学问名就。自周以降,受儒家文化浸染的中国知识分子,一生追求皆系于此两方面。
中国文人历来讲求温良恭俭让,行事处世、诗词唱酬大多谦恭有余、豪气不足,周元鼎此联算是一个例外。仅此一点,此联就很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