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风景

　　“清明见芽，谷雨喝茶”，正是人间好时节，画家贺立言的最新画册《蕴绪》出版了，贺立言题了上款签了名，给我清赏。

　　画册由雅昌文化公司制版印刷，见风骨，见雅致，见襟怀，见考究，见朴拙，见气韵。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在贺立言的瞬间捕捉和意象灵动的画案上，成为乡愁，成为故事，成为风景，成为岁月。

　　绘画这门技艺，讲究师承关系和文脉。贺立言在画册自序中深情告白：“学艺之初，有幸得到吴冠中先生指导，在追随先生的日子里，受其亲临点拨教诲，受益匪浅。”广西的那山、那水、那情、那义，先生的家国情怀和中西互通的绘画造诣，春风化雨，云蒸霞蔚，滋润学生的心田，既淡泊，又贴心，也就有了贺立言作品中蕴绪和性情的品质。

　　“个人感受、个人爱好、往往形成作者最拿手的题材。”吴冠中先生质朴的美学观点，学生孜孜以求地实践着，“成为创作的原动力。”

　　贺立言画册中尤为醒目的是其浓墨重彩的“黑衣壮系列”，该系列曾参加建国六十周年广西美展并获得一等奖。黑衣壮神秘的氏族符号，在贺立言的画笔下显得那么沧桑，那么纯朴，那么安心。英国艺术史家约翰?伯格说过，一幅画必须找到它的所在。“黑衣壮系列”的所在——广西这片神奇的土地让贺立言看得真切，画得应手。《黑衣壮系列之四》画面边缘静默如谜的篮球架，它的象征意义，诚如费孝通六十多年前就指出的：是中国乡村从“礼俗社会”走向“法理社会”的必然选择。这样的细节，这样的构图，这样的色彩，彰显了贺立言内心对壮族文化的珍重。

　　异迹而同趣，贺立言近年来既水彩又水墨，“我行我素，牢牢把握，延伸至作品中。”不讨巧，不跟风，有韧劲，有担当。《璞?系列之九》又名《漓江之魂》，真是大笔渲染，气势恢宏，一钩一捺境界开朗。当代水墨与传统水墨的交融、画面的笔墨，酝酿的气场、空间的揣摩，留白形成的蹊径，云雾弥漫，蜿蜒杳渺，有“无人到我经行地，明月清风付与谁”的禅意，融入从前，融入现在，融入将来。怎么看，怎么想，都是吉象。

　　“墨语任天真”是贺立言挚友，中国国家画院当代中国画视觉系统研究所所长、著名画家申少君先生为贺立言画册题写的赠言。申少君先生的国家级艺术项目专著《中国画色彩的独立语言》，论及色彩“‘黑白’是道、玄、禅宗与儒家心学合力之结果。”“淡化彩色而重水墨的色彩追求是‘逸格’的重要标志。”黑白单色水彩实验的“玄光系列”，笔墨恣意，沉雄万千。与申少君先生的论述互相呼应，互为印证。贺立言曾谈及“玄光系列之二十一”的创作：“这幅水彩画尺寸之大国内罕见，绘制难度、表现手法、题材选择，比较当代，以远、近虚实建筑为画面主要元素、在空灵的几何构成中有意象的神龙造型、及自然界中的水流、水纹、粗与细的对比、黑与亮的透出，是一幅现代性的作品。”我在漏夜摩挲画册时，也是在这幅画作中思忖良久，“风雨一杯酒，江山万里心。”“玄光系列”镇得住!夯得实!可辟邪!

　　明代画家龚贤论画的要素：“画家四要：笔法、墨气、丘壑、气韵。先言笔法，再论墨气，更讲丘壑，气韵不可不说三者得则气韵生矣。”贺立言的这本画册，便有这四种要素，更有“墨痕断处是江流”纸短意长的境界和追求。

　　民国初年有“东方水墨大师”之称的一代奇才郑曼青，说他作画时爱说：“这一笔是二十年;要懂这句话，那也要十年!”以此看来，贺立言滋养性情、陶冶心性、大雅不雕，随笔遣兴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