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染
中国画到今天仍是蒙尘的明珠。中国画的水平是很高的。有一次看中国画和别国友邦的联展,感到水平差距很远。回来以后,我就请王镛刻了一方图章“东方既白”,是借用苏东坡《前赤壁赋》的结尾一句:“不知东方之既白。”东方文化复兴的曙光一定会到来,中国画会在世界上占很高的地位。 尼克松访华,电台记者问他对中国的看法。他讲了一句很深刻的话:“中国是一个没有人能毕业的大学。”日本作家井上靖十分敬仰中国文化,他说孔子是人类的伟人,中国早在春秋战国就出了那么多大哲学家。 日本人很爱护自己的国家,把富士山看做民族的象征,很崇仰。富士山的山势并没有多少变化,但几乎所有的日本画家都画过富士山。日本人同样很珍爱自己的民族艺术。我在日本看了他们的歌舞伎,有鲜明的民族特色,有一次,我还很有兴致地模仿表演了歌舞伎的动作。 德国歌剧很著名,到德国访问,我看过一次歌剧,布景极考究,云浮在空中,山峦之间有雾气。我对德国朋友说,你们的布景好在立体、有空间感。他们却说:“我们坏就坏在这里,比不上中国的绘画。” 苏联朋友考涅楚克对我说:中国画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你们应该把创作方法告诉我们,把东方的创作方法告诉西方人。许多西方艺术家应该向东方学习。 中国艺术的意匠,在世界艺术中是很了不起的,没有意匠就没有中国艺术。所以杜甫有句话:“意匠惨淡经营中。”如京戏,有很多观众,即使连胡琴、动作、唱词、故事都非常熟悉了,仍是百看不厌,什么原因?这就是京剧意匠已经达到高度境界产生的魅力。我十几岁时,听程砚秋唱《玉堂春》,前人形容乐音之美,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可我是半年之久,不绝于耳。现在回想起来,程砚秋的唱声仍然印象很深。 佛教艺术由印度传来,但我们古代的美术家没有囫囵整吞,而是沿着民族艺术传统,通过当时的实际生活,把它加以咀嚼消化,于是以外来文化影响为滋养,使自己民族文化得到了新的发展。梁思成有篇考察云冈雕刻中建筑形式的文章,从建筑的基本结构上说明外来影响如何融于我们中国建筑的根本样式中。这意见和我们于雕刻方面所见是一致的。
在他人生旅程的最后一站,他接受1990国际性科学会议的委托,创作了生平第一幅也是最后一幅抽象画《超弦生万象》,传达了他最后的期待与祝福。那在宇宙空间自由运转的抽象的"点"和"线",好像一根连绵不断的蚕丝;又好像是大自然的琴声,划出天上人间万籁奏鸣的神奇轨迹……